與天為敵書摘(四) @ 賴老師投資教室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與天為敵書摘(三)

　　　　卷四　衝破蒙昧（1900至1960年）　　　~~~ 賴老師投資教室

　　十二、度量人類無知的程度

運氣等於無知

　　如果我們說一個人走霉運，就等於解除了他對事情發展應付的責任；說一個人運氣好，就否定了他為達成目標所做的努力。如果每件都只是靠運氣，風險管理就毫無意義了。風險管理的本質就在於擴大能掌控結果的範圍，縮小結果隨機變化的可能性。只要知道原因，就能預測結果，無知者以為的運氣，在科學家眼中不是運氣，因此對運氣的信賴程度，就代表我們無知的程度。（怎麼判斷投資人的功力水準呢？愈相信運氣，風險意識愈低的人，知識水準愈低。不過，在投資領域裡，不管怎麼努力都還是有運氣的成份，過度膨脹本身能力的人，通常只是半吊子。）

　　拉普拉斯認為：世界上沒有運氣這檔事，現在發生的事件必然跟過去有關係，世間每一事物都有特定原因，即使微不足道的事件也一樣。不過，有時事件只是純粹受機率影響，這時不要硬給一個理由。例如從裝了一千個號碼球的瓶子裡抽一個球，抽中457號我們會覺得正常，但抽中1000號我們會覺得意外，其實二者的機率同樣是千分之一。

渾沌理論

　　龐加萊和拉普拉斯一樣，相信世界上每件事都脫離不了因果關係，只不過一般人無法看穿事件背後的因。有些乍看像偶發的事件，事實並非如此，只是它們的因源自微小的擾亂。就像項端平衡站立的圓錐體，只要對稱上出一點問題就會翻倒；即使看似毫無干擾也會因為極小的震動或微風而傾倒。我們很容易因為看不出這些小事件，就假設結果是隨機而不可測。渾沌理論的道理也一樣，根據這個理論，乍看混亂的世事，實際上有潛在的秩序。微不足道的擾亂，往往是墜機或股市崩盤的肇因。

　　有時我們掌握的資訊太少，機率法則根本派不上用場。就如凱因斯說的：有時統計往往無用武之地，雖然證據和事件的確有關係，但這種關係未必能量度。（例如由歸納技術走勢得出的型態，有時根本沒有用處，因為無法量度，看似相同的型態，接下來卻什麼走勢都有可能。）過去科學家相信人類有朝一日會擁有所有需要的知識，以確定來取代不確定。可惜這些年來，知識的爆炸只不過使人生變得更不確定，世界變得更難以理解。

已證實錯誤或尚未證實錯誤

　　假設有人邀你賭擲銅板，他保證銅板很公正，你怎麼知道他的話可以信賴？如果你先試擲十次，結果出現八次正面，二次反面，你能據此說銅板不公正嗎？以統計來看，若拋擲十次為一輪，大約每九輪就會出現一次上述現象。如果連擲100次呢？你還是無法肯定，即使擲上一百年，也永遠做不到百分之百確定。在不確定的情況下，你對一種假設的抉擇，不在於否定它或肯定它，而在否決它或不否決它。因為不管你擁有多少資訊，永遠存在不確定性。

　　例如測試「某個人飯後不吃巧克力」這個陳述的真偽，不管觀察時間多長，飯後沒有吃巧克力的證據有多少，都只能判斷這個說法沒有錯誤，但卻不能肯定這個說法一定正確，因為將來這個人有可能突然開始在飯後吃巧克力，除非我們能跟他一起度過這輩子的每一分鐘，否則都不能肯定這個命題正確。

　　這個概念很類似刑事案件無罪推定原則，被告不必證明自己無辜，但檢察官必須設法證明被告有罪的假設，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，假設將被推翻，被告便無罪。（科學定理只有兩種：已經被證實錯誤的定理、尚未被證實錯誤的定理。沒有肯定正確的定理。投資也一樣，只有尚未被證實錯誤的看法，或已被證實錯誤的看法，沒有所謂正確的看法。因為不管有少證據都無法證實觀點鐵定正確，只能說尚未發現錯誤罷了。這在投資上非常重要，經濟的演變非常複雜，就像科學定律一般，沒有絕對正確這回事，投資人一旦認定自己的想法絕對正確，就沒有修正的必要，很容易因此帶來災難。正確的心態是抱著懷疑的態度，隨時驗證自己的看法是否正確。）

　　十三、你的決策可以改變世界

奈特的貢獻

　　古典經濟學把經濟定義成沒有風險的系統，總是產生最好的結果，沒有非自願的失業，沒有虧損，只有短暫的調整。不過，真實世界並非如此完美，一次大戰後的經濟狀況，不僅違反鐘形曲線，迴歸到均數的現象也不穩定。過去學者認為只要擁有足夠的歷史數據，便能做出完美的決策，但最後卻出現規畫時從未考慮到的結果，或原本模型中低機率的現象頻繁出現的狀況。決策結局之所難以捉摸，是因為未來也會變成過去，進而影響決策結果。

　　奈特首開先河，討論在不確定狀況下如何做決策。他的觀點跟主流經濟理論完全相反。主流經濟理論強調在完全確定或機率已知的狀況下做決策，但奈特認為機率無法反映人類的心理特質，而且古典經濟學太強調完美競爭，假設每個人都無所不知，在自由市場的運作下，無須預測便能自然調整到理想狀況。但奈特堅持先驗的推理不能消除未來的模糊性，古典理論的完美世界很難出現。

　　企業經營者經常將過去的經驗套在未來的事件中，但往往未能察覺狀況已經轉變，一直要過了轉捩點才恍然大悟。商業界出人意料的事件層出不窮，證明了不確定的力量大於數學機率。許多案例都是獨一無二，很難有足夠的類似事件，提供我們推論所需的數據。一般機率理論都由擲骰子這類「結果明確」的機率遊戲推論而來。但人類社會沒有一次事件會跟過去或未來發生的事件完全一致。當我們說：「有60%把握，明年利潤會上揚」，這跟機率理論所談的內涵完全不一樣。客觀而言，討論一項判斷正確的機率有多高，根本沒有意義。

凱因斯

　　凱因斯和奈特一樣，認為高爾頓由豆莢觀察到的現象只適用於自然界，無法用在人類社會。未來事件的機率不可能客觀，它完全隨當事人的心態而定，但多數人不懂機率的意義，只會死守估計的數值。例如商船瓦拉塔號事件，這艘船在南非近海失蹤，當船隻殘骸逐漸被發現，各種謠言不斷傳來，到底是沈沒或暫時失蹤無法完全肯定。而保險市場對這艘船的再保險率，幾乎每個小時都有變化。不過，不管市場對沈沒的機率值如何估算，這艘船沈沒的事實卻始終沒有改變。

　　人類社會充滿不確定性，此處的不確定性和賭輪盤不一樣，因為輪盤的機率已知，但歐洲再爆發大戰的展望不確定、二十年後的銅價不確定、新發明是否會變成廢物也不確定，這些事完全沒有科學基礎可以計算機率。

　　凱因斯對大數法則也頗多微詞，類似情況一再發生，不代表將來也一定會發生。而人們只有在發現事件的出現和過去有相當程度不同時，才會調整看法。他反對在討論機率理論時用「事件」一詞，因為這暗示預測與過去發生的次數有關，他偏好「推論」來反映對未來事件的信心程度。

　　凱因斯的經濟觀始終圍繞不確定打轉，因為企業家的決策是不可逆轉的，也缺乏客觀的機率值可供參考，因此風險極高。經濟學之所以存在嚴重的不確定性，是因為經濟具有不斷往前發展的特性，因此經濟環境會不斷改變。而經濟學家推論所用的都是之前的舊數據，無法作為長期推論的基礎。過去的資料不一定適用未來，即使某事件在昨天確定有75%的發生機率，同樣事件明天發生的機率仍然是未知數。

　　古典經濟學把過去、現在和未來都視為同樣不變的理性系統，完全秉除人性及新決策的影響，根本不合理。以利率及投資的調整而言，古典觀點認為利率一下降，投資必然會跟著增加，但在蕭條的恐慌之下，誰敢投入更多資金？至於在利率突然上升的情況下，此時投入的資金已經成為新環境的一環，沒有機會再抽回資金，重返舊環境。

　　十四、遊戲人間的諾伊曼

賽局理論

　　賽局理論是由諾伊曼所提出。白努里和傑文斯的效用理論中，個人是在孤立的狀態下做決策，不會受別人影響，但在賽局理論中，最佳的決策必須考慮對手的反應。賽局理論賦予不確定性新的意義，早期的理論只把不確定性當成必然存在的現象，沒有探討來源，但賽局理論認為不確定的來源就是其他人的企圖。

　　諾伊曼提出賽局理論是為了尋求玩「對銅板」的最佳策略。對銅板是兩個遊戲者同時現出銅板，如果兩個銅板都是正面或反面，則甲勝出，如果兩枚銅板正反各一，則乙勝出。這個遊戲勝出的訣竅不在於猜出對手的企圖，而是不讓對手猜到你的企圖，方法是隨機出正面或反面。（換言之，成的功的方法不是尋求勝利，而是不要失敗。）一心求勝，卻忽略了避免敗績很容易遭致失敗。過去的理論都注重勝利的機率，但賽局理論是第一個考慮失敗機率的理論。理性決策的結果會是雙方各有一半勝率，這個結果並不是自然的機率值，而是玩遊戲者自行決定的結果。

摩根斯頓

　　摩根斯頓和諾伊曼合作完成了《賽局理論與經濟行為》，摩根斯頓不相信經濟學可以預測商業活動，因為參與經濟的人會把預測列入考慮，調整他們的決策，決策本身又會改變其他人的預測，以致影響最後的決策。因生果，果又成因，循環相扣，根本無解。所以經濟學的統計數字除了描述狀況外，別無他用。因為無法預測其他人在特定時刻會怎麼做，所以古典經濟理論假設每個人都擁有所有的資訊並不正確。

　　賽局理論和白努里的觀點相同，認為財富增加產生的效用，和原來擁有的財富數量成反比，而且進一步指出，風險愈高，效用也會縮水。（這其實隱含重大的投資意義，有錢人之所以有錢，是因為他們敢投入貧窮者不敢投入的高風險領域，所以能創造更高的報酬。由於他們不缺錢，所以這些資金即使虧損，也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，但對貧窮者的意義則完全不一樣。當然，如果我們能模疑富人的模式，便有機會像他們那樣創造高報酬。）

賽局的應用

　　1993年聯邦傳播委員會標售無線電通訊執照，他們接受建議用賽局理論進行招標。首先，所有標價都完全開放，所以每一個競標者都知道其他對手在做什麼。其次，不斷喊價直到沒有人願意提高出價為止。而且，每一輪喊價之間，競標者也可以更換投標地區。這種方式競標者的決策變得格外困難，因為要同時考慮其他人的反應。而且還要避免「贏家的詛咒」－為求得勝利而付出過高的代價。

　　為避免贏家詛咒，芝加哥的ANB公司設計了一套策略。由於贏家的詛咒通常發生在價格大起大落的股票，這類公司的營利狀況比較不確定，而且流動性比較不足。ANB則將資金集中在價格波動比較小的股票，這類股票買賣雙方的勢力相當，股價比較接近市場共識。